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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婶】川上月(三)

·三日月宗近梦女向

·出现原创女主

·非本丸设定,是客人x花魁的设定

·女主有名字

·写得很差,我只是在瞎堆词而已

·我对花魁一无所知(并不)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更新但是一定会写完的(草)

·本次更新7448字

·记得看文后备注

·有鹤丸×女主和一期一振×女主的内容,请自主避雷

都ok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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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家的那位差人送来了不少东西,都在你房间里了。可别太晚就寝,明日还有许多事情。今夜如何?若是他来下驯染的帖子你可会去?”

 

秦川屋的嬷嬷见川雾进了扬屋的门,欣喜地迎上来,噼里啪啦一堆问话。川雾成为花魁之前嬷嬷对她虽说都是照顾有加,但也没什么好脸色。自从她成为花魁之后就对她更是捧在手心里,也不再对她三天两头的念念叨叨。川雾将木屐放进鞋柜,向嬷嬷行了礼道:“今夜事事顺利,嬷嬷放心。三条家的大人十分满意的样子,最后顺口问了一句云鹤的名字。若是那位大人来下驯染的帖子我定是会去的。”

 

嬷嬷本就乐得见牙不见眼,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得更欢了:“就知道我当年把你买下来没买错!快快回房去,早些安寝才好呢。”说着就推搡着她让她上楼去。川雾被她弄得有些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动作上了楼梯。嬷嬷根本没有跟着她上楼的意思,等到川雾一转身,嬷嬷就消失在了楼梯下。

 

川雾叹口气,让云鹤去和锅炉房要些水来洗漱,自己先去更衣间将衣服换了。她那一身衣服重得要命,虽说平日里穿着习惯了,脱下来的时候仍是一身轻松。她拿着三日月送她耳坠子回了屋。

 

她屋里堆了许多东西。在整卷的绫罗绸缎、晃晕人眼的簪环首饰、各色胭脂水粉这些花魁总是会收到的东西之间,有个朴素得有些惹眼的盒子。

 

那盒子并不小,但也没大到哪里去,与盛水用的盆差不多的大小。川雾本打算把那盒子拿去梳妆台前的,却发觉那盒子意外地很重,索性坐下来直接揭开盒盖。

 

盒子里面满满地放着书,还有几个细长的盒子。川雾翻了翻那些书,有几本和歌集、俳句集,也有小说画本,唐国的诗集也有一两本,可主要是放了些史书之类。那几个细长的盒子装的是三支小楷毛笔和几锭墨。川雾转头看了看,果然还有一刀上好的生宣放在那盒子旁边。

 

川雾着实是欣喜。虽说花魁必得饱读诗书,能与客人论风花雪月,但多少还是专精于华丽的诗词歌赋,实打实的学识到底也是没多少。川雾喜欢故事,更喜欢那些旁人觉得生硬难啃的史书经典,三日月这一份厚礼真算是送到了她心头上。

 

川雾珍之重之地费了好大力气将那盒子放进屋里隐蔽的柜子里免得让嬷嬷看见,坐回梳妆台前去看三日月送她的那对耳坠子。

 

那耳坠子小小巧巧的,是成色上好的黄金做了蝴蝶的花样,坠两边各坠一颗海蓝宝,戴着也不扯耳垂。川雾将那一对耳坠子放回盒子里,与其他几件自己喜欢的或是贵价的首饰一同放在妆靥里。她又将头发上装饰用的簪子都取下,也一并放回妆靥里去。

 

楼下张见世(12)传来的各种声音也渐渐小了些,想来不是人人都能熬得这么晚的。窗外透进来月光令人安心,云鹤给她端了水来。她困得不行,卸了妆很快便睡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三日月常常写信寄来,川雾也乐得回信,二人联络的次数频繁得让嬷嬷有些焦虑。她觉得川雾既是花魁就该矜持着些,就算对方是三条家的公子也不能自轻了身份。川雾每每敷衍过去,然后接着写信,一天来来回回好几次。别家花魁一人就有好几位熟客,隔天能回信就算不错的了,可川雾刚出道没多久,除开三日月就再没有常上门的人了,每天多少也是有些闲得慌。

 

嬷嬷看她一天得了空就看信回信,免不了念念叨叨,常让她去把古今和歌集再背一背,万叶集再看一看、三味线和筝的曲子再弹一弹。为了堵她的嘴、免得她念咒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川雾确实会回屋去拿书来看,可她一手拿着万叶集一手拿着三日月送的史书,嬷嬷一走就撇了万叶集看起史书来,好似普通人家里躲母亲偷懒,不去习字、弹琴、背和歌而是去看话本子的小姐。

 

很令人意外地,若千屋突然之间就落寞了下去。晚上的生意比秦川屋差得越来越多,很快张见世里就不剩几个人了,连平日里甚少出去拉客的千早也站在店外,向来来往往的男人抛媚眼。川雾坐在阳台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卖力地讨好那些根本不搭理她的恩客,心血来潮地想去打她的脸,遂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嬷嬷看见她下来,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没拦她。川雾只是举着团扇站在店门口,低着头将视线稍稍藏起来,然后抬头向面前那一片人流扫视过去,又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把视线收回去,提着衣摆回了门里。她眼神清澈可爱又带了一丝媚意,加上天仙似的容貌和上等的华服,只要是被她吸引了目光、看见她眼神的男子,全都愣了一瞬。

 

于是秦川屋门口的人顿时多了起来。虽说不一定能睡到她,但既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其他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人们都是这么想着来的。嬷嬷看见客人多起来也乐得老脸开花,迎着好几个客人进了屋。川雾再没管楼下的事情,趁着嬷嬷在楼下忙着管生意,拿出三日月送的书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书里不知为何夹了一张小小的信笺,上面写了两句诗:

 

“古今逝朝败者多,回首只知怨裙钗。”

 

是三日月写的。那字迹对于川雾来说过于眼熟,一眼就能看出来。更别说出了三日月也不会有人往这本书里夹信笺。川雾把那张小笺拿出来,放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和三日月写来的信与他送的那一对耳坠放在一起。

 

川雾想了想,研墨润笔又写了封信给三日月,没写别的话,只是写了首诗:

 

“逝朝败者皆有因,思因不得霜染鬓。

怨天尤人许得讥,唯有娥眉不执笔。”

 

川雾将那信纸叠了,装进信封,本想喊云鹤来帮她将信送出去,又想到云鹤正在楼下帮着嬷嬷揽生意,便将那信收进妆靥,把那本书捡起来接着看。烛光多少有些暗了,她没再看一会就觉得眼睛有些难受,便收了屋子、熄了蜡烛,睡去了。

 

川雾早上是被巨大的吵闹声弄醒的。她揉着眼睛去看窗外,发现隔壁若千屋外站了不少人,一箱一箱的东西正在往外搬。她换了衣服要去楼下用早饭,看见嬷嬷便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嬷嬷叹口气道:“说是生意不好不开门了。她们那儿的女孩子前些日子散了不少,只剩下几个没处去的还在那儿呆着。不知道这次是要搬去哪里。”

 

川雾点了点头,继续抱着碗扒饭。嬷嬷看着她毫无顾忌的样子出声道:“别吃了,再吃就要胖成猪了。别以为能让三条家的人当你的熟客你就有多厉害了,你去游廓看看,哪家的花魁不是好些个熟客的?”

 

川雾多少有些怨怼,但也没多说什么,把碗里剩的一点东西吃完就回屋去了。有人跑进饭堂给嬷嬷递了个什么东西,嬷嬷看了看就对着楼上大声喊道:“川雾,三条家的来下帖子了!”

 

川雾脚步一顿,转身下了楼。嬷嬷把帖子递给川雾,轻轻在她后脑勺上拍一巴掌:“这次说什么你都得给我去,听见没有?花魁道中的阵仗得用最大的,衣服得穿最好的,千万别丢了秦川屋的脸。”

 

川雾正专心看帖子,被嬷嬷这么一拍,不知所措地摸摸后脑勺,愣了一愣才答了一句“好”。

 

嬷嬷又推推她让她回楼上,川雾就拿着那封帖子回了屋。她把妆靥里放信的抽屉拉开想把帖子收好,却发现自己之前写的那首反歌。她把那张写了反歌的纸拿出来看了看,又仔细叠好,并三日月送来的帖子一起放了进去。

 

到下午的时候,川雾听见嬷嬷在楼下喊她,便小步跑着去了楼下。嬷嬷拿一件深蓝的打褂给她看:“前些日子差人做的,是新的衣服,给你过几日穿去。这一次你的衣裳可得好好挑了。正是夏天,青色绀色的衣装可是最好,你觉得呢?这一件色打褂你披上试试看吧。”

 

川雾把那衣服接过来抖开,金银丝线在深绀色底上绣的云纹月纹亮亮地晃人眼睛。川雾把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披上,嬷嬷看了之后满意地笑,让她把衣服带去楼上,拿去更衣的屋子收好。

 

川雾上了楼,按着颜色寻了个地方将那件色打褂叠好收了起来,却发现平日里放预备着要穿的衣服的地方放的是她最好的一套绘踏衣裳(13)。川雾对自己的衣服如数家珍,只要看见颜色就能讲出衣服的花色纹样,自然是明白那套衣服的搭配用了多少心思。

 

那一叠衣服最上面是一件长襦袢,带浅蓝色半衿,下面放的是一件振袖,天蓝色底染云雾纹,金银丝线又星星点点绣了不少东西。再往下是一件湖蓝色的打褂,纱菱暗纹的布料上绣了河川的样子,也是极为华丽的。她又看看手上那件深绀色的打褂,叠好了放到那一套衣服最下面去。

 

她离远了又看了看那一叠衣服,叹了口气回屋。她想到明日晚上就又要去见三日月,便思虑良多。写有“三条三日月”之名的筷箸与各色茶杯碗碟一应是上好的漆器,专门为这位贵客做出这样一套。驯染时按例是由花魁去接客人来自家的扬屋宴饮,于是嬷嬷早便吆喝着将秦川屋的一间房从里到外理了个干净。樱纸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屋里的酒桌上,熏香的炉子日夜不停地烧了几日,让整个屋子都浸上香气,就算拿开炉子也会接着散发香气,便不会让人热得难受。

 

川雾每每经过那间屋子所在的走廊,心里便会咯噔地震一下。她不敢去看那间屋子,甚至不敢靠近,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三日月生得俊美,谈吐优雅,文采斐然,都是川雾喜欢的。他在宴席上吟诗作赋、又赠她厚礼讨她换欢心,确实是有喜欢她的意思在的。他仿若天上谪仙人落在了人间,遥远不可攀,怎会与她这样的人一同陷进情爱之事呢?川雾一想到这儿便又生出几分不情愿的意思来,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嬷嬷说了,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得去呀。

 

于是川雾唉声叹气地过了一整天,然后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太阳才刚有几分往下掉的意思,给她梳头的嬷嬷就催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由不得她多说就飞快地开始在她头上动作了起来。有人给她拿来那套给三日月用的餐具让她过目,她一边仰着头被梳头的嬷嬷扯着头发,一边伸手去拿那些杯碗去看,看完了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东西交还给来人让她拿走安置好。梳头的嬷嬷给她结了十分华丽的横兵库(15),从她妆靥里拿出玳瑁和金玉的簪子为她饰了满头。川雾突然想起她送了三日月的簪子,便将妆靥打开,将自己的那一支拿去给梳头的嬷嬷请她为自己带上。梳头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那簪子插在她发间。

 

梳完头,那位嬷嬷就出去了。太阳半斜,川雾调好了水白粉,开始上妆。她一边随口念叨着古今和歌集里她喜欢的几首歌,又胡乱念一些不知所云的诗句来,最后不知不觉就念出来自己前些日子写出来的那一句“唯有娥眉不执笔”。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叹口气,又接着描眉花眼。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催她去更衣,川雾无奈地对外面喊说“妾身还没化完妆”,可外面的人像是没听到似的喊了几遍“请快些去更衣”。川雾被弄得实在是有些烦了便干脆不在做声,化完了妆才去开门,头也不回地往更衣的房间走。

 

她昨日看见的那套衣裳放在一边的台子上,旁边放着许多衣饰配件。她将身上穿着的小纹(16)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换上长襦袢(17),然后便有人来帮她更衣。振袖、腰带、打褂、色打褂,层层叠叠罩在她身上,似乎要将身材纤细的她压垮,却靓丽得让人舍不得别开眼。绘踏衣裳繁重却华美,是花魁的飞羽也是花魁的枷锁,是囚禁她的牢笼。

 

整个扬屋的人都忙起来了。川雾身边跟着的振袖新造(18)忙着更衣,云鹤云绯忙着收拾她的行李,妓夫和侍人忙里忙外,洒扫地面、准备各个招待客人的房间。扬屋里几十号人吵吵嚷嚷的,有人躲懒聊天、有人训斥做错事的小孩,川雾听着更衣房外面的闹声,重重叹了口气。

 

有人来喊她去过目今日为三日月准备的屋子,川雾便违着自己想躲开的心意过去看了。

 

屋子门口处放了一扇屏风,川雾绕过屏风进去,屋子里的陈设便展现在川雾眼前。那屋子有十数帖(19)大小,摆了一张稍大些的酒桌,桌上陈着两套餐具,都是漆器的:一套湖蓝、一套深绀。川雾没管那些东西,只是径直走过去拉开壁橱的门去看准备的被褥。那套被褥是正红色的,艳得让川雾有些心烦。于是她转头道:“被褥拿去换了,要蓝色绀色的。”说完便将壁橱的门关上走了。

 

川雾看完屋子出来问道:“现下几时了?”一边便有人应她道说现在申正二刻(20)。川雾心里一紧,回头道:“都去把要跟着去花魁到中的人催一催,酉时一到便该走了。今日贵客前来,万不可怠慢了。”

 

于是她身边的人便都四散去了。川雾回了自己屋去,对着镜子又看了看妆容发髻,确认无误后也跟着去催促那些秃与新造去了。

 

川雾想了想先去了云鹤云绯的屋子。两人早已收拾完全,见川雾进来便都向她行个礼,问她有什么事情。川雾开口道:“汝二人若无别的事,便去妾身房里,将胭脂水粉、扇子手绢之类收拾起来拿去楼下候着吧。”

 

云鹤云绯点点头应她的话,去她屋子里收拾东西去了。川雾看看时间,便去楼下寻嬷嬷去了。

 

嬷嬷远远见她来,走过去问她道:“今天万事皆得小心,别丢了秦川屋的脸面。川雾,你可是花魁,要端出花魁的样子来。三条家那位大人万不可懈怠了,可记住了?”

 

川雾深吸口气,面上换一副明艳的表情,曲一曲膝盖、行一礼道:“妾身记住了。”

 

楼梯上啪嗒啪嗒地响起脚步声,好些新造侍人从楼上一窝蜂下来,有说有笑地声音喧天。嬷嬷脸色一沉,川雾抢在她之前出声道:“吵吵嚷嚷地没有样子!都收拾完了便去外面候着吧。”

 

于是那一群新造便都噤声了,向门外鱼贯而出。川雾跟在人群最后与嬷嬷并肩走到门口,却并未出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她在玄关处将高高的三枚齿木屐穿上,待门外的那一群人列好了队伍,才扶着侍人的肩,缓步走出去。

 

游廓的人是见惯了花魁道中的阵仗的,看见有这许多人列队便晓得是有哪位花魁要出来接客人去,早便有些妓夫游女在街边上驻足观看。川雾半仰头去看斜斜挂着的太阳,举步走进队列正中。

 

她点点头,站在队伍最前端的男子振一振手上的金棒,拖长声音吆一句“此为川雾花魁出行,请多避让”,再振一振金棒,队伍便动了起来。

 

川雾抬足,前些日子还觉得如千斤重的三枚齿木屐突然轻了起来。她绕足、踏步,踩着华丽的外八文字(21),向日落的方向远去。

 

秦川屋建在游廓的东南面,略略拐两个弯便能走进游廓的主道上。灯笼一盏盏亮起,照亮游廓的灯红酒绿。喧嚣声音渐渐大起来,人来人往的街上不乏被川雾吸引了目光的嫖客。议论纷纷之间川雾依稀能辨认出些许词语,大多是猜测今夜与她共度良宵的是哪家公子,又或是叹她衣着华丽明艳令人移不开眼。川雾目不斜视,只是看着远处的地面,稳稳踏着外八文字前行。

 

三日月这一回在游廓的一家茶屋里等她。这是游廓的规矩,若是得了花魁青眼,那这客人便该早早到了茶屋等花魁走了花魁道中后来接他,两人再一同坐车回扬屋,宴饮过后才是属于这位客人与花魁的时间。但在此之前,事事都须得是循着游廓的规矩来的。

 

太阳渐渐落了,将半边天烧得通红,在稍远些的地方渐变成橙黄,再与淡蓝的天空交汇成浅紫淡粉。川雾不由得想着那颜色若是做成衣服来穿定是美艳至极,这样的衣服穿上三日月会不会喜欢。可那夕阳染红的云霞终究织不成衣裳,三日月亦定是如天边的月般遥远吧。川雾心里暗暗哀叹,面上表情却纹丝不动,仍是一副动人的明艳样子。

 

三日月所在的那家茶屋,若是普通地走过去,大约十分钟也就到了。若是走外八文字过去,少说也得要四五刻钟。从太阳刚斜时出发,直到半落于西山时,川雾才隔半条街看到那家茶屋。

 

队伍在茶屋门前停了。川雾依旧由侍人搀着走到楼前,便换云鹤云绯来跟着她。

 

茶屋门里门外全然是两个世界。门外一片喧闹,门里却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门外传来的喧闹声让这份寂静更让人背脊生寒、不敢妄动。有人来为川雾引路,她轻颔首算是行礼,便跟着那人走了。

 

那人将她带到了一间部屋,打开了门。这一回没有人拦着云鹤云绯,于是三人一同进了屋里。

 

屋里不止坐了三日月,还有另外几名随从侍人。川雾环顾一下四周,走近三日月身边跪坐下来道:“三日月大人。”

 

三日月转头看她,微笑道:“花魁道中一路走来可辛苦了。你也无需拘着礼数。”他又一招手,示意云鹤云绯二人过来,他身边的侍人便拿出两个纸包着的小包分别递给她俩,大约是给的礼钱或是菓子一类。

 

川雾凑近三日月,轻声问道:“前回妾身赠大人的簪子,可曾带来了?”

 

三日月懊恼地一拍大腿:“哎呀,我不曾记得要带啊。我回头请人送来给你可好?”

 

川雾一听他说忘记了,登时有些恼了。她端正了身子,稍稍挪远了些,沉默者不回他的话。三日月爽朗地笑起来:“生气了吗?我骗你的。”他从袖兜里拿出川雾用帕子包着的簪子递到她面前让她瞧:“这不是好好带着么。”

 

川雾这才稍稍减了几分恼意,又嗔她他故意骗自己,哼一声依旧不理他。三日月稍稍凑近她,又柔了声音哄道:“我给你将簪子簪上就算赔罪了好么?”

 

川雾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三日月半跪立着,在她发间寻了个位置将那簪子簪上。他站起身来,伸手邀她一同:“走罢。”

 

川雾伸手搭着他的手,却并未让他一直牵着,只是落后他半步,与他一同向外走去。茶屋外三条家的马车早早便候着了,只等他二人出来。三日月没让其他人帮忙,自己搀着川雾上了马车,而后自己也跟着坐进了同一辆车里。

 

川雾与他面对面坐着,略略有些手足无措。马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喧闹和对方的呼吸。川雾有些刻意地吸一口气道:“三日月大人送来的那些书,我很喜欢。”

 

三日月兴趣颇丰地应她:“哦?说说看。”

 

川雾并为提及别的,只是单刀直入地吟了一首诗来:

 

“逝朝败者皆有因,思因不得霜染鬓。

怨天尤人许得讥,唯有娥眉不执笔。”

 

三日月顿时抚掌而笑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那样的书?纸笺是我看书时偶然夹进去的,不曾想被你见到了。说唯有娥眉不执笔,可真是犀利哪,我原只道秦川屋花魁川雾貌若天仙,却从你不知针砭时弊亦如此上手。”

 

川雾轻生答他:“多谢三日月大人赏识。妾身不才,胡乱吟诵两句罢了。三日月大人不觉得妾身胡言乱语,便是极好的了。”

 

马车突然停下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已到了秦川屋前。有人来掀开马车帘,三日月便先下了车,又伸手去搀川雾。川雾从善如流地从马车上下来,并三日月一同进了秦川屋。

 

嬷嬷见他二人进来,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让旁边拉客的游女全都闪开别挡着路:“三条大人久等了!知道您今天来,早早备好了部屋,还请您跟老身来呀!”

 

三日月脸上无甚表情地摆摆手,他身后跟着的侍人便递给嬷嬷一个小小的包裹。嬷嬷打开那包裹,却被那里头的东西晃了眼睛,然后又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不愧是三条大人,出手真是阔绰!多谢呀多谢呀!还请您随老身来!”说这一边鞠躬一边请三日月跟着她上楼去。三日月回头看看川雾,看见她微微笑着,顿时也笑了起来,跟着嬷嬷上楼去了。川雾落后他半步,轻轻提着裙摆,也上楼去了。

 

 

 

 

 

注释:

 

(12)张见世:日文写作張見世,指的是普通游女拉客接客的地方。

 

(13)绘踏衣裳:绘踏衣裳(絵踏み衣装)是花魁穿的衣服,除了最为华丽的大振袖之外还有一件打褂和一件色打褂。另外在长襦袢和振袖之间还会有成为比翼的假领以增加层次感。腰带也是平常人家不会用的“俎板带”。

 

(14)樱纸:由用过的和纸再制的薄纸。在游廓里被用作纸巾一类。

 

(15)横兵库:花魁发型的一种,从后面看有些像蝴蝶。

 

(16)小纹:和服女装的一种,是很随意的款式。

 

(17)长襦袢:和服配件之一。

 

(18)振袖新造:即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被扬屋认为有资格成为花魁的女孩子。没有资格成为花魁的同年龄女子被称为留袖新造。

 

(19)帖:一帖大约等于两平米。

 

(20)申正二刻:相当于四点半。

 

(21)外八文字:花魁走的花魁步叫做外八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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